节四：波里斯！是幻觉！不要再悲哀了……
深夜，那维克的旅馆里。
那么宁静的夜晚，衬托不出那维克的繁华。
墨色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是唯一照亮那维克的光。
幽幽的翅膀扑打声是小鸟们归家的信号。
树叶的沙沙声衬得房子那么荒凉。
惟有互相呼吸的声音能证明这个房子的生气。
月光射穿布帘照耀在那男子白净的脸上。
扒在床边的另一男子可以用他那温暖的小手来告诉你被月光照耀着的尤物此时此刻的手是多么的冰凉。
就像尸体失去血液的温暖那样冰凉。
两人的手掌间突然有了触觉，调皮的月光跳跃在尤物的眉睫间，好似在高兴自己终于能够把要沉睡千年的尸体给唤醒了。
一股冰凉的液体滑动在尤物的脸颊上，惊得金发男子睁开澈得能底的碧眼，慌乱地抚摩眼神即将灰暗的人的脸。
那种让人无奈的眼神终于注意到金发男子的存在了。金发男子激动得抱起了终于醒来的人，轻唤：“波里斯……”
“路西安？”
“你能告诉我你在为谁泣吗？”
“哥哥……哥哥……哥哥他……死了……！！呜……”
在梦里，在那个伸手不见无指的仓库里，他听见了哥哥最渗的笑，轻蔑至极的笑。
哥哥为了演示给弟弟看，当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心软，为了告诉弟弟
不要想着在别人的树阴下乘凉，做了许多让手沾满洗也洗不掉的鲜血的事。
那个可恶的贱女人手上插着直刺入木桌的短刀，呻吟着。
波里斯多么希望这每一声的呻吟，都是每一场的噩梦啊，即使对方还是个坏人！即使干这种事情的是他最爱的哥哥！
可惜。这个是事实。是波里斯他自己要承担的事实。是路西安这一生都不需要承担的事实。
在一群庞大的佣兵中他看到了希望，他看到了除了他哥哥以外的希望，比如说，那个银发的女孩。
波里斯，你万万不能在对方的树阴下乘凉啊，即使对方是娜雅特蕾依，帮助过你的娜雅特蕾依。
波里斯还梦见了自己的哥哥拿着自己最心爱的物品——妈妈的镜子给当了的苦涩表情。
三百额索。
“看，现在有钱了，我们可以吃点东西了！你想吃什么？不管什么都由你买，说吧。”哥哥强忍着泪对波里斯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
“哥哥……爸爸什么时候跟我们联系。”
哥哥微笑着，把已经编织好的答案给了波里斯：“爸爸很快就会联系上我们的，放心吧。”然波里斯看想看哥哥的目光，哥哥立刻垂下了美丽的眉睫。
波里斯看到他最不该看到的东西。
闪烁的眼泪。
“是……嘛。”
那天晚上，哥哥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掐捏波里斯的脖子。
他最喜欢的哥哥耶夫南失去了记忆！！
只要他的哥哥闭上眼睛，睡上觉，就会失去记忆，丢失大部分的记忆！
而且……最后已经到了只记得刚发生过的事情。
“哥哥，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波里斯，我教你挥剑。”
波里斯晃晃悠悠地举起剑来，挥舞着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弧线。
突然眼前闪起了一道红光……
“哥，哥……那……那个……翅膀……”
“哥……哥哥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了，波里斯。杀害你家人的恶魔。让人终身难忘的恶魔。
“哥哥，睡吧。”
哥哥为了不伤害波里斯，在临死前的几天也不愿睡觉。
“明天早晨起来以后你自己走吧，波里斯。我们还是分开来比较好。”
“不。绝对不行，我要永远呆在哥哥身旁。”
“如果我发作了，把你杀死了怎么办？”
“没……关系。”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但你能够告诉我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我又能活多久、多好吗？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因为冬霜剑而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我要这样一直呆在哥哥的身边，干脆在哥哥的手中……”
“波里斯！”
“啪！”一个巴掌！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从仓库出来去找冬霜剑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了吗？这么快就忘了？我说什么来着，说说看！”
“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所以不要再说死之类的话了……”
哥哥为了保护弟弟还把寒雪甲给弟弟，但弟弟却还给了他——“那是哥哥的……”
“不，你穿着，盔甲对死人没有什么用处。”
“……弟弟，你能和我约定吗？”
“……什么？”
“绝对不要复仇……”
在那个死寂的夜晚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空气。
耶夫南亲手为自己最爱的弟弟穿上盔甲。
耶夫南心满意足地望着熟睡的波里斯。
耶夫南一手拿着雪白的冬霜剑，一手挖掘着泥土。
给自己挖掘的坟墓。
粗糙的坟墓。
天，蔚蓝，澈如底，如碧瞳。
一股冰凉的气息涌入口中。
一根尖锐的剪刀插如心口。插中伤口，刚刚缝好的伤口。
心已裂，支离破碎，粉状，不得补修。
长长的剑对自杀而言并非最佳选择，这点可以充分想象到。把剑插在地上，纵身扑上去，他怕弟弟看到后会难过，就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剑拔了出来。
波里斯看到哥哥的手指因为整个晚上都在挖坑而斑驳、皴裂，他不想为生者增添更多麻烦的用心却给生者带来了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走完你的生命之旅，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太阳高照，叶影舞跃。被夕阳***原野传来阵阵澈骨的寒风。风肆虐地波动着少年的头发，轻抚着尸体，一对惨白的脸。
“但，哥哥，这个衣服是你的。”是你的，是你的。
素色盔甲犹如素色寿衣，将犹如彼岸花那样艳红的伤口盖住。眼前的躯体，“完好无缺”。
“疲惫的一天终于过去，现在是入梦时分，
流星也拖着长长的尾巴回到妈妈的怀抱等待入梦，
不要担心，好好地睡吧，有我守护在你身边，
谁也不能吵醒我的小宝贝。”
“就算漆黑的夜晚如何使人恐惧，黎明终将来临。
忘却艰辛世事，也不要流眼泪。
我会给你一个深深的吻好让你入睡，我会守护在你身边。
在甜美的梦境中，长长的夜晚也即将过去。”
土，慢慢地掩盖了让人感到尊敬而凄然的躯体上。少年四顾，将一切铭记于心。许久，少年终于缓缓拖着自己沉重的步伐，向虚无缥缈的远方走去。
“好好睡吧，哥哥。”
不再回头。“不再”十二岁。
……以及在脑海深处那让人难忘的三个背影。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让人发酸的都想起来了……
“没事了波里斯，没事了波里斯……”金发男子安慰道。
尽管答案不能如人意，但只要能和波里斯在一起就好了，无论如何。
不是吗？路西安。
